花不语hby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

【君须记】下卷 chapter13

本章是钮祜禄衡!

★★

  

  夏予衡向来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去公司也一般都是和夏予致一起的,偶尔有同学聚会或是活动也会主动报备,因而,夏纪杨并没有设置过什么硬性的门禁,只要晚上知道家里这几个孩子都回了家就可以。夏予衡太久不在周纪棠身边,忘记了他小时候和周予竺都有固定的门禁时间,在外面贪玩错过了门禁,或是有事情忘记和周纪棠说,回了家,都要按着分钟算挨打的。

  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听说了周纪棠晚上要出去应酬,两个小孩放了学一起跑到电玩城去玩,新奇和兴奋进还没过,便在家中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等着二人回来的周纪棠。晚归了两个多小时,二人光还债就还了小一个月,天天晚上赖在一个房间里趴着睡觉,夏予衡现在想起来,回忆不起身上疼不疼,只记得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一脚踹到周予竺伤处,两个人闹了大半夜的欢快模样。

  学校八点半放学,门禁差不多应该是九点半。夏予衡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选择先小小撒了个谎,“我和大哥,一起去了公司。”

  “那还真是巧,我刚和你大伯从公司回来,怎么没见着你们两个?”周纪棠作势要去拿茶几上放着的手机,“你确定要捎带上予致?那我就问问你大伯,大晚上的,予致带你去了哪里。”

  夏予致不会对着夏纪杨扯谎,又绝对不会说出实情,自己这大哥身上还带着伤,电话打过去,只怕又要吃苦头。夏予衡抢先一步开了口制止住周纪棠的动作,“我是有些自己的事情,但我只是在您这里住下,没有说要接受您的管教。”

  “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和我断绝的父子关系。”周纪棠轻哼了一声,“让我辅导你的功课,然后十一点多才从外面回来,这是你学习的态度?”

  见夏予衡不说话,周纪棠缓缓起了身走到夏予衡身边,神色很是平淡,“在我身边,守我的规矩,天经地义的事。”

  许是因为自从周纪棠回来的这段时间,他与周纪棠离得这么近便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情,夏予衡略往后退了半步,说道,“您说过,不会打我的。”

  “不用我打你,我完全可以让你自己打自己。”

  见着夏予衡被他这理直气壮的钻空子而惊讶的放大了的瞳孔,周纪棠指了指茶几,“不过我今天没有这个心思,也不想审你到底去了哪里,去跪着写个检讨,今天这事情就此揭过。”

  到底是与夏予衡经历了这许多的波折,又听了周予竺临终前每日细细碎碎的嘱托和规劝,周纪棠拿出了自认为十足的耐心和宽容,根本没做出夏予衡对这点不是惩罚的惩罚还能反抗的预期,便要转身离开。

  

  夏予衡根本不知道周纪棠是怎样理所当然的又把他自己放在父亲的位置上的,可毕竟在人屋檐下,他没有多激烈的表达自己情绪,只是陈述道,“我膝盖伤过。”

  八年前周予竺住院的那段时间本就让他实实在在跪坏了膝盖,后来在夏恩泰那里成日的跪门槛跪石子,夏纪杨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了。针灸的长针直扎进骨头缝里,理疗师的手也像钳子一般,夏予衡数不清多少次疼得衣服湿透,这一双膝盖才终于慢慢好了起来。路虽然能走,但膝盖一旦受凉或是变天就会酸胀,夏纪杨是吃过这其中的苦的人,所以一向管着夏予衡不许贪凉不许打篮球羽毛球,连谢罚的那一下都给他免了去,生怕他再受到什么伤害。

  周纪棠抬了抬眉毛,“所以呢?”

  夏予衡对于周纪棠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竟有些无可奈何的适应,继续道,“所以,您不能罚我的跪。”

  周纪棠从嗓子眼里笑了一声,“犯了错打不能打跪不能跪,我这是养儿子,还是请家里来个祖宗供着呢?”

  “我没有要您养,您也大可不必把我当成儿子来教导。”

  明明从前他叫一声“爸”就要换来一个耳光的是周纪棠,可如今,这样堂而皇之当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人还是周纪棠。夏予衡不明白周纪棠是如何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可是他做不到。被绑在教师公寓的茶几上等死的时候、重病之中被要求捐肾的时候、不允许他见自己亲哥哥最后一面的时候……夏予衡想,自己的一颗心,已经快随着这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面的伤害死透了。

  这次回来,他不是没有抱有过那一丝父慈子孝的期待,但更多想着的,也就是二人相安无事,能把这一段时间安安稳稳过去就好。可才是第一天,周纪棠竟然就这样拿着父亲的身份和权势来压他,夏予衡失望之余,又多少带着些期望落空的怅然若失。

  “您可以把我当作学生,当作房客,或者是陌生人也无所谓。”从来不是这样言辞激烈的人,可面对着周纪棠,夏予衡只觉得自己像握了一把刀锋朝着自己的刀,明明自己会更痛更难过,却还是想要刺伤别人,“……不是吗,周老师?”

  一声脆响炸开,夏予衡没感觉到疼,直到脸颊发起了烫,顺着这张脸一路烧到了心里,夏予衡这才意识到,他居然是被周纪棠打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实在出乎夏予衡的预料,周纪棠用的力气不大,连印子都没太留下,却让夏予衡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夏予衡发懵了许久,摔在那好久都没有起身,许久后听见周纪棠叫了他的名字,才诧异地抬起了头。

  周纪棠被夏予衡这一番夹枪带炮的话气得发昏,实则这一巴掌打下去,自己也很快就后悔了。没有再去计较夏予衡那总归不该是儿子看父亲的表情,周纪棠找补道,“回你房间呆着去,下不为例。”

  “……我还该谢谢您的大度,感谢您给了我一巴掌就免了我的罚跪,这买卖着实是我赚了?”

  夏予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气得直想发笑,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情绪中又包含了多少的委屈。没有理会周纪棠“你无故晚归还成了你的道理”的斥责,夏予衡站起身,拿起门口放着的书包,转身出门,没再有半分的犹豫。

  

  周纪棠没有出来追他,夏予衡站在楼下,一时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这么晚回大伯那里肯定是不合适,吵了一家人休息不说,还要夏纪杨因为他和周纪棠的事情操心。去自己学校对面的住处,两个地方相隔了七八公里,他上学并没有带着手机,在路边打车也打不到;想去住宾馆酒店凑合一晚,他身上没带着身份证,去自家旗下的酒店,也难保不会被夏纪杨知道。

  不知为何的,他突然想到了白荫孤零零站在偌大的房间中,还要强颜欢笑说“不怕”的样子。

  小的时候,好多次周予竺生病,周纪棠把才三四岁的他单独扔在家里,他害怕的整晚缩在角落里哭,等到周予竺出了院问他怕不怕,他却要红着眼睛硬撑着说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小孩,他应该也是很希望,自己能留下来陪陪他的吧。

  夏予致的这处房子离周纪棠家不远,走路不过十来分钟,夏予衡就走到了楼下。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房子里已经关了灯,夏予衡以为白荫已经睡下了,便也没有再去开灯,准备随便去哪个房间睡一晚上。

  他刚一迈步,便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夏予衡赶紧收回脚,按了玄关处的开关开灯。玄关暖黄色的灯光下,白荫缩在门口,满脸的泪痕。

  见着夏予衡进来,饶是白荫急切地渴盼着一个怀抱,他也并不敢扑到夏予衡怀里,而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整个人靠着玄关的墙角站好。

  “哥,哥哥……”

  这种情况,似乎也没有问“怎么了”的必要了。夏予衡换下鞋子,问道,“不是说不怕?”

  “不怕……就,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嘴上说着不怕,眼睛却恨不得黏到夏予衡身上。

  这一刻,夏予衡似乎些许明白了夏予致愿意如此照顾着自己的原因。眼前的孩子这样满心依赖的看着自己,就算他与白荫无甚感情,也是说不出什么冷硬的话来的。夏予衡进了门,白荫便像小尾巴一样的跟在夏予衡后面,过了好久,才大着胆子问道,“哥哥怎么回来了?”

  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对得到自己心中那个答案的希冀,看着这样的眼睛,夏予衡不想骗他,却也到底没舍得说出实情。时针已经滴滴答答过了十二点,夏予衡道,“去睡觉吧,这个时候了。”

  “哥哥和我一起睡吗……”

  夏予衡本想着去其他房间,可面对着白荫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最终还是点了头,“走吧。”

  小孩子的神色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扬声道,“我睡觉很乖的,也不会说梦话不会打呼噜!”

  “多大的小孩,打什么呼噜。”

  夏予衡被他逗得发笑,连刚刚被周纪棠打了一耳光的愤怒和委屈都被冲淡了不少,“刚回去的路上大哥还和我说,明天要给你找个家庭教师过来,简单教你一些入学前该会的东西,也好在你身边陪一陪你。”

  这小孩长得实在很像白遥,小小年纪又这样听话懂事,实在让夏予衡生不出太多厌烦的情绪来。简单洗漱了一番,夏予衡在衣帽间找了一套还没拆封的睡衣换上,却见白荫穿着白天里穿着的那身衣服就钻进了被子里,这才疑问道,“我好像……忘了给你买睡衣?”

  白荫以为是夏予衡嫌弃他身上脏,赶紧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只搭着一块没有被子的床边跪坐在那里,紧张的四肢都几乎要忘记放在哪。

  “哥哥对不起……哥哥,哥哥知道哪里有新的被子吗,我去换一床,或者我睡地上也可以的……”

  不知道从前受过怎样的惩罚,在这样的情绪之下,白荫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只是整个人抖得筛糠一般,低着头不敢去看夏予衡的脸色。

  夏予衡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会把这风声鹤唳的小孩儿吓成这副模样,赶紧去翻了件夏予致的短袖衬衫出来,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你穿着这身衣服睡觉会难受,没有其他意思。你先穿这个,明天我给你带睡衣过来。”

  夏予衡自问,就算是他刚刚到了大伯家中的时候,他最多是不敢提出自己有什么需求,断然不至于像白荫这样,整个人几乎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夏予致本就骨架小,衣服穿在白荫身上,却依旧肥肥大大的活像个面口袋。半截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上面有许多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伤痕,白荫怕夏予衡嫌弃自己身上丑,又不敢再往被子里钻,整个人瑟缩着靠墙站着,直到被夏予衡一把抱到了床上去,才呆呆愣愣的看向夏予衡的脸,刚才吓成那样都没敢流出来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滚落而下。

  从小到大,夏予衡似乎一直都是被呵护着的那个。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这样一个哭泣着的小孩,只能轻轻抚摸着白荫的后背安抚,直到白荫哭够了,才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虽然……我们刚刚认识了这一周多,第一天的时候,因为不确定你的身份,我对你还有点凶。”

  白荫使劲摇头,他只记得夏予衡毫不嫌弃地牵起他脏兮兮的手,在白遥表达了对他的不在乎时,还哄了他出去玩耍,怕他听着伤心。

  夏予衡揉了下白荫的头发,继续说道,“但你确实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照顾你一些,是应当应分的事。只是,我自己尚且身份尴尬,除了给你些吃穿,也没办法再给你更多了。”

  “哥哥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已经足够了,不用再多了,不用对我这么好……”

  惹了白荫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泪水,夏予衡颇有些不知所措,学着夏予致哄夏予念的样子安抚道,“不哭了,这么晚了掉眼泪,明天早上起来要眼睛疼。”

  不说这句话还好些,说完了这句话,白荫的眼泪掉的更加汹涌了。有人和他说过别流马尿犯晦气,有人和他说再哭就打死他,这是他幼小而短暂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和他说,不要哭了,眼睛会痛的。

  白荫最后是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夏予衡第二天起床上学的时候,白荫也还没有醒,只是大概是怕打扰到他,又蜷缩着睡到了床角,七岁的孩子缩的快没有一只小猫大。夏予衡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白荫挪到床中央盖好被子,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在外面,这才离开了房间。

  

  夏予衡没有回头,他没有看到,白荫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是快要溢出来了的愧疚。

  

————

  小衡:上卷因为叫爸挨揍,下卷因为不叫爸挨揍,癫公!

  上一章有老夏车祸的番外哈(不过主角是予衡予致,老夏晕到最后才醒哈哈哈),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瞅一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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